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黎娜-||拈朵微笑的花(散文)

数片雪白的花瓣,一点鹅黄的花蕊,简简单单的,却有一种朴素的美,不惊艳时光,但隽永在心。

路边,屋前,沟旁,仿佛何时何地,都能见到这种朴素的小花,第一次细心观察它,是源自它的蔓延,惊讶于它顽强的生命力。

那一年,我读高中,适逢周末,坐公交车回家。当车行至丽岗路段时,由于晕车,我感到头晕想呕吐,连忙望向窗外,一眼就瞥见路边那一大片一大片的白色小花,像野菊花,它就像一个活泼调皮的小孩子,不顾烈日的炙烤,跟着汽车一路追随而来,一个个白色的影子不停地后退,我突然感动了,就是这种默默无闻的小花,却能顶住烈日灼烤,张扬它的灿烂与热情,究竟为了什么?我沉思了起来,已经忘记了晕车这回事。

“江湖派出所路口有落。”售票员一声吆喝,我猛然发现要下车了。在炎炎烈日下,马路上一片热浪滚滚,我提了提背包,融入了热浪中,朝家走去。刚踏入家门,母亲已经迎了上来,接过了我的背包,我望着母亲,几缕头发贴在她湿漉漉的额前,简单地聊了几句,她又去张罗饭菜了。看着她开始有点佝偻的身影,我忽然想到了那路边的小花,那倔强又生机勃勃的小野花!瞬间一层泪雾蒙在眼前。

“娜妹!吃饭了。”一声平常的呼唤,让我有了家的感觉,有了家的气息。

一如既往的好菜,都是我爱吃的。不过我知道,只有我们回家了,才有丰盛的饭菜。平时,父母两个人是节俭得令人心酸的。父亲虽在镇府工作,一向正直善良的他,只是安安分分地工作。为了我们,母亲干起了别人瞧不起的清洁工,白天到果园帮人除草,晚上扫地。在我们读书的那些岁月里,就像吸血一样把母亲的血汗榨干,她落下了一身的病痛!每每想起这些,敏感如尘的我总会涌起一阵阵愧疚,年少轻狂的我,并没有认认真真地读书,而是任意挥霍着沾着母亲汗水的青春。

母亲嫁给父亲时,家里一贫如洗。因为父亲在镇上工作,一个大家庭的所有的担子都落在母亲肩上。一个女人,领着两个小孩,没有公婆的帮衬,硬生生地活成了千军万马。那时候的我,终究还是不明白母亲的苦和无奈!现在想来她就像那田间路边的小野菊,寂寂地开放,为我们撑起了人间的风风雨雨。

前几天,去了母亲的菜地,和母亲聊着家常,又发现菜地旁是一片小白花,拍照查百度,才知道它有一个难听的名字—鬼针草。它属于菊科,难怪很像小野菊,具有清热解毒、袪风除湿的功效。如此分明雅致的小白花,应该配一个高雅的名字才对,我还是喜欢叫它小野菊。一抬头,母亲正在旁边淋菜,瞧着母亲日渐花白的头发,有点僵硬的腰,我想起了自己的任性。每次有事都冲她发脾气,也只有她容忍了女儿的坏脾气,每次都是她默默地吞下了所有的委屈,然后继续为我们劳心劳力,那怕我们不领她的情,她就是固执地做着一切。在她的心中,丈夫和子女就是她的天,她的爱,就像那平凡的小野菊,倔强地盛开在每一个角落。

当命运的战车碾压着我的生活时,发现自己竟然毫无退路。每次和母亲诉说委屈时,她总是抹眼泪,无奈地叹气,然后安慰我。无论岁月如何变迁,我都还是她放不下的孩子,也只有母亲的爱,才能感同身受孩子的痛苦。

忘不了那一次争吵,因为种种问题,我们爆发了一场前所未有的争吵,我们就像两个斗红了眼的公鸡,彼此伤害着对方,说着最伤人的话。母亲第一次对我说出了狠话,我没有想到爱我的母亲会说出这样的话。因为心中的委屈,也因为母亲的不理解,我忘了她也是满肚子委屈啊!她也希望女儿理解她的难处啊!我把所有的郁闷不满发泄出来了,就泪流满面夺门而逃了。那一刻我绝望了,这就是那个我待了20多年的家吗?这个就是爱我如命的母亲吗?倔强的我,任性地与母亲斩断了牵挂。因为彼此的心都已经深深地伤了,只有岁月才能治愈了这些创伤。

还是母亲,卑微地修复着我们的关系,因为她的心里还是放不下女儿。因为我是一个自尊心极强的人,所以很多事情我不会轻易低头。母亲还是一如既往地对我好,很多时候,我觉得自己不配。多少年来,在外人面前,我强悍无比,乐观开朗,无所不能。因此在学生时代,同学们都喜欢找我开解,找我化解矛盾,都向我倒苦水,我就像一个暖心大姐一样。没有人知道,我也有一颗脆弱的心,我也想做一个被宠爱的孩子。每次看到别人小鸟依人地被宠爱,我只能告诫自己要继续坚强,做一个无坚不摧的母亲,不想让父母担心。

“娜妹,回家!”,原来母亲淋完菜了,跟在母亲的身后,是我这么年来觉得最漫长的路。在泪眼婆娑中,她的腰板不再挺直,头发已经花白了,而我也已经是两个孩子的母亲,但她还是絮絮叨叨地叮嘱我。在她的眼里,我依然是一个需要她呵护的孩子。这一刻,我终于深深地明白,最幸福的时光莫过于有母亲的爱相随,无论何时何地,总是对生活微笑,对子女微笑,为了子女,不曾被生活打垮。就像那沿路而来的小野菊,倔强地,勇敢地,绽放母爱如花,永远向生活微笑,那是一种平凡的幸福,隽永的爱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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